目前全球每天约有40万人移居到城市中。这个数字意味着每天都会有一个规模相当于新西兰首都惠灵顿的新城市诞生。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深化,如何在城市交通效率、人本、绿色、历史文化之间寻求新的平衡成为化解当代“城市病”的关键。近些年纽约市对百老汇大街和高线公园等街道和场所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在营造公共性、提升安全性和拉动投资等方面取得显著成效,为我们深化城市改造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一、城市改造思路演变
20世纪初,随着机动车的发展,“速度”成为城市改造与更新的主要因素,街道逐渐退化为机动车的通道,行人和自行车只能争夺机动车剩余的空间。现代主义规划代表勒·柯布西耶认为,在街道更新中应增加道路宽度,减少道路交叉口,组织分层的立体交通。在这种理论指导下,第一代城市立交桥如雨后春笋般在全球各个城市中兴建。这种理念过分追求等级化和功能化布置,城市空间的地域性特征逐渐消失,街道空间蜕化为纯粹的交通空间。这不仅破坏了城市生活的多样性和丰富性,而且最终导致了城市郊区化和街道荒漠化现象。
20世纪80年代,人们逐渐重新发现街道空间的价值,并开始认识到机动车的过度发展对城市经济活力、社会公平、环境与资源可持续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新城市主义者认为街道空间应成为一种社交场所,人们的交往活动应使街道成为富有活力的公共空间。新城市主义提倡在街道两边安排充足的人行道和行道树,鼓励人们在街道上行走和停留,使步行成为一种生活和交通方式。
20世纪90年代,随着环境污染和能源危机的出现,“生态街道设计”、“绿色街道设计”等追求可持续发展的街道改造更新理论不断出现,人们试图不断完善人、车、环境及社会的关系,通过改造和更新,使城市街道向着和谐、健康、生态的方向发展。
2003年,美国提出协调多种交通模式的“完整街道”(Complete Street)概念,强调“应为全部使用者提供安全的通道,包括各个年龄段的行人、骑车人、机动车驾驶人、公交乘客和残疾人”,积极鼓励步行,倡导以人为本的街道设计理念。
二、百老汇大街改造简介
百老汇大街(Broadway)为纽约市重要的南北向道路,大街两旁分布着为数众多的剧院,是纽约游览胜地以及戏剧娱乐中心。然而,旅游的繁荣并没有使这里成为人性化的公共活动场所,长期以来百老汇大街面临着交通拥堵、人车交通事故日益增多等严重问题。2007年,纽约市长布隆伯格提出建设“更绿色、更伟大的纽约”,倡导重塑城市公共领域,打造人性化的街道与广场,提升城市活力、环境与生活品质。2009年2月26日,布隆伯格宣布将对百老汇大街进行改造。百老汇大街改造的最主要特点包括:
(一)建立步行街道。时代广场位于百老汇大街的42街与47街之间的六向车道交叉口处,是曼哈顿最为繁忙的商业娱乐中心(日均人流量30多万),也是人车交通冲突最严重的地区。这段街道长约5000米。改造前这段街道车水马龙、拥挤不堪,改造后该路段成为步行街,成为一个供市民和游人休闲、娱乐、购物和参观的步行天堂。
(二)设置自行车道。除全步行区外,改造路段都增加了自行车专用道和自行车租赁站,与全市自行车系统形成网络,并采取适当的隔离措施,减少自行车与机动车的冲突,保证骑行者的安全。
(三)调整公交线路。对整个地区的公交线路进行统一规划,将原来在百老汇大街行驶的南向公交线路全部调整至第七大道,这不仅可以降低百老汇大街的交通压力,而且使公交车避开复杂的夹角型路口,提高了公交的运营效率。
(四)添置街道休息设施。在划分出的步行活动场地之上,添置大量的公共休憩桌椅与街道绿化景观,吸引驻留活动。新增的街道设施通常涂有鲜艳的颜色,充满艺术感,为公共空间增添活跃元素,提升城市活力。
(五)快慢隔离。通过设置沿街停车带、缓冲带或街景设施,将行人、自行车等慢速交通与机动车适当隔离,各得其所。同时结合指定的信号灯间隔设计,将机动车与行人活动通过时间差分离开,提高步行安全性。
改造后的百老汇大街变得异常受欢迎。原先被汽车“霸占”的道路空间得到重新分配和利用,曾经被迫挤在狭窄人行道上的人们有了新去处,街道成为人们午餐聚会、休憩闲聊以及享受生活的上佳场所。
三、高线公园改造简介
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是一个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城西侧的线型空中花园。“高线”是一段三十英尺高的高线铁路,建于1930年,它原是一条连接肉类加工区和34街的哈德逊港口的铁路货运专用线。采用高线形式是为了减轻地面交通压力。上世纪50年代,随着州际运输的需求增长,导致州内的轨道交通和高线铁路运量下降。1980年,最后一趟列车运送了三车冷冻火鸡通过高线,高线结束了运输使命。此后,高线一直处于“拆与不拆”的争议之中。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群居住在高线之下的居民,开始要求政府拆除高线。1999年,高线附近部分居民发起成立了非营利组织“高线之友”,倡导保存并改造高线,将其打造成为对市民开放的公共空间。2002年3月,“高线之友”的这一设想得到了纽约市议会的支持。2003年7月,纽约市长布隆伯格宣布将投入财政资金修复高线。高线公园总体设计和建设投资为1.53亿美元。
(一)一期工程
最南端的三分之一段从甘斯沃尔特街延至西20街,长约半英里,途中横跨第十大道。公园第一段改造由混凝土和绿化景观带组成,改造时留下了生长繁茂的野花野草,还在某些区域保留着原先纵横交错的铁轨。这里灯光柔和而均匀,光源都隐藏在膝盖以下的高度,即使夜间行人也可以在草丛中行走或闲坐。
2009年6月,高线公园一期开放后受到出乎意料的欢迎。自高线一期开放至2011年,公园接待了超过400万人次游客,纽约当地居民和游客各占一半,是市内单位面积内访客人数最多的景点。
高线公园二期从西20街街到西30街,全长半英里,公园总长1英里。无障碍通道覆盖了整个公园。二期工程设计了一系列景观小品造福公众,例如“草坪和台阶座椅”是一个面积为455 平米的大草坪,上面的休闲座椅由西22大道和23大道回收来的柚木制作而成;“野花花坛”则是一个位于西26大道和29大道之间的直线形人行道,花坛中种植了种类繁多的花卉,以确保在生长季能一直有花开放,繁花盛开的花坛点缀在旧铁路道上,让行人可以尽情欣赏这道穿梭在城市之中的绿色风景线。
2011年6月8日,高线公园二期对公众开放。
高线公园三期位于西30街和西34街之间。公园三期的设计仍与前两期有很多共同元素:木质长凳、弯曲的长凳以及类似于露天体育场的座位,当然还有其他的设计理念。例如,儿童娱乐区用橡胶将游乐器具的横梁包裹起来,保护孩子们的安全。
2014年9月20日,工程第三段(最后一段)正式向市民开放。
目前高线公园每年接待500万次游客,已跃居纽约市第三大旅游景点。高线公园的魅力在于它不仅仅是一个静态的公园,还在于其面向不同用户设计的不同项目,并开展了艺术项目、游览项目等有意思的活动吸引游客,服务社区。成人项目包括面向游客的游览解说、现场活动、表演、纪录片放映。高线公园共有5个天文望远镜,从四月开始到十月,每个周二都会举办观星活动,从日落到晚上九点,免费向游人开放。儿童项目则集中在暑假七、八月,零到三岁的宝宝和妈妈们可以参加每周四上午的“草坪时间(Lawn Time)”,会有专门的志愿者给宝宝们讲故事和演奏音乐。四岁以上的孩子们可以参加周三的“狂野星期三(Wild Wednesday)”,在这里他们可以接受自然教育,观察高线公园里的动物和植物。
高线公园为重振曼哈顿西区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有力刺激了私人投资。2006年高线公园改建开始后,临近公园的项目建设许可签发增加一倍,至少有29个大型开发项目动工(已完成19个,在建10个)。这29个项目总投资超过20亿美元,产生12,000个工作,新建2,558套居住单元,1000间酒店客房,超过424,000平方英尺办公空间和85,000平方英尺艺术展示空间。这座神奇的线型公园已成为纽约肉品市场区和西切尔西地区的标志。布隆伯格说,“我们没有选择破坏宝贵史迹,而是把它改建成一个充满创意和令人叹为观止的公园,不仅为市民提供了更多户外休闲空间,更创造了就业机会和经济利益”。
随着社会的发展、观念的进步以及技术的飞跃,目前城市改造发展态势已从“以车为本”向“以人为本”、“以生态为本”的方向发展。城市街道不仅要符合人们的交通出行目的,更要成为人们的生活、娱乐和休憩场所。纽约城市改造经验值得许多发展中国家借鉴学习。